Wednesday, September 05, 2001

年少籃球記憶

最近圓球這一票「中常委」級的老骨頭莫名其妙的開始「緬懷」起當年的鬥牛場生涯,害我塵封已久的少年時代籃球記憶,也不由自主的從腦海中給蹦了出來,久久不能平息。

文、裘兩位大俠發跡北部,小弟我則是中部人,而且和他們的年代差了一場「八年抗戰」,所以要說什麼台大球場、民生社區,我是一概不知。至於球技,也差這兩位老爺一大截,從來就沒有什麼傲人戰績可言。一言以蔽之,本人的鬥牛生涯一點都不特殊、偉大,但是我相信,我的鬥牛場生涯,毋寧和一般球友是比較貼近的。

矮子籃球樂
鬥牛鬥得最兇的年代應該是國中吧!當時和我一起混的球友大約有五、六個,都是國中同班同學,常混的球場則有好幾個,原因是球技端不上檯面,老球皮一來趕人就沒戲唱,加上這些場子也常常爆滿,不想等,只好一群人騎著腳踏車轉移陣地。

我們這群人很妙,一個比一個矮,算來算去竟然是我最高,只好打當年金州勇士Run TMC的跑轟戰術,加上一些快速的走位切傳,靠外線轟垮對手,籃板用力爭搶就是。雖然累積起來勝多敗少,但還是很累。還記得當時我一直很納悶,半場三對三沒有三秒鐘限制,那我們這些「矮仔喬丹」是要打屁啊!但是也沒有辨法,籃球畢竟是長人的天下。

常去的那個球場,總有個賣紅茶的阿伯在旁邊作生意。每到下午四點多他就推個小攤子到球場旁邊,塑膠袋裝紅茶、插根吸管,再用紅色尼龍塑膠繩綁起來,我也忘了一袋賣多少錢,總之很便宜,每天一到七點左右,球場旁邊就到處都是亂飛的塑膠袋。老伯清一清袋子,就回家去了。想起來,這個「紅茶伯」也是伴隨我成長的一個人物。

和文大培一樣,我們也常被趕來趕去。那時「夜間燈光」這四個字不在我們的籃球字典中,晚上總不能戴夜視鏡打吧。真的想打球,只好選沒人打球的時刻─下午一點到球場。雖然夏天那種炙熱的陽光像是馬上就會把人烤焦,但至少整個球場都是我們的,愛怎麼玩就怎麼玩。奇怪的是那時未曾中暑過,體力還因此變得特別好。裘爺「街頭傳奇張國光」一文中寫張大師整天混在球場打球,我們也是那個樣子。最扯的是我們連下大雨都照打不誤,雖然一運球籃球就砸到積水彈不起來。雨天打球的特殊之處是你只能投空心籃,因為擦板絕對擦不進。

除了打球,我特別喜歡打完球和球友躺在場邊喝著紅茶、看著藍天,聊NBA、馬子、聯考的苦悶...那種感覺。在生活中塞滿書本的慘綠少年時代,這似乎是我唯一能夠完解放自己、暫時忘掉煩惱的一刻。一切的不如意,等打完球回家再去面對。

到了高中,我們就不在「家鄉」的球場鬥了,每天三餐的按表操課換到了學校球場。比較高興的是,班上同學有個高腳佬,我終於不用打裡面了。或許是課業壓力實在太重,高中時代除了受傷,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回憶,連那幾個每天都在球場上碰面、看來異常討厭的傢伙長得什麼模樣,也忘了。

獨特的記憶
每天照三餐打的鬥牛生涯,總會有些難忘的事。國中時代印象最深刻的事,至今難忘。那天照例在場上奮戰,有個高壯傢伙卡位極度兇殘,不是往肋骨招呼,就是幹我的脖子,把我搞到快抓狂,心中暗忖:「他X的,拐子我也有」。等到下次卡位,我順利把他卡在外面,「嘿嘿!」手肘順勢往後頂。不頂還好,一頂卻頂到一沱軟軟的東西。心中突然覺得有點怪,但是後來輸球,也就倖倖然下場。結果下場後仔細一瞧,才聽別人說那個很「中性化」的短髮傢伙是某甲組女籃幼隊的球員,「那我剛剛頂到的不就是...?」

另一天,有同學說介紹個國小同學一起打球,名叫馬肇明。結果一打就傻眼了,馬肇明那時是中部地區的明星球員,比我們高出一截(結果後來好像沒長高多少),投籃之準就別提了,傳球又快又強、見縫插針,時機也捉摸不定,當場嚇死我們一群傻蛋。和小馬不同隊只能看戲,和他同隊雖然穩贏,但打球會怕接隊友傳球的經驗,這輩子我看大概只有那麼一次。沒想到,多年後小馬成了CBA的年度最佳新人,還成了我採訪的對象;當年的那個楞頭青成了記者,小馬自己恐怕也無法相信。

我家住豐原,高中時必須趕早班公車到台中上課。高三功課壓力重歸重,球不打是不行的,清晨五點半起床趕六點的頭班公車,到學校六點半,早自習就不鳥它了,在七點半昇旗前還能偷打將近一個小時,不亦樂乎。打球不像看MTV可以躲起來,沒多久就被教官發現了,不過我們很擅長和教官玩躲貓貓。好死不死有一天被活逮,罰跑操場N圈(忘了),此時全校各班已經「雄壯、威武」的帶隊出來升旗,結果我們一干人等就這樣在全校見證之下跑完,校長才開始說話。校長還很諷刺的說這幾個高三同學很優秀,不但聯考都已經準備好了,體力也很不錯...云云。

無上的享受、永恆的畫面
喜愛籃球的人,都會有專屬於自己的籃球記憶,而且年紀愈大,懷念就愈多。我想文爺、裘爺這些老骨頭,對年少時代的回憶一定更多。就像人家說男孩子當兵兩年,回憶卻可以說上二十年一樣。許多古早時代的籃球片段,就在口耳相傳中流傳至今,倒也添了幾分神話色彩。

年少時街頭「尬」籃球的魅力就在這裡吧,它是每個人初接觸籃球的起點,終點,卻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而恍然不知。好的是,它在每個人的口中可以天馬行空,胡爛不必負責任,和當兵一樣,每個人可以說到口沫橫飛,旁人卻不曉得是真是假。壞的是,它不會再重來一次了。

時光飛逝,即使曾經現場採訪過NBA、看過無數場CBA...等等亂七八糟的球賽,直到現在,一個小男孩、一個殘破鏽蝕的籃框、一顆橘紅色的籃球,加上萬里無雲的晴朗藍天所組成的畫面,仍不時在我腦海中出現。對我而言,那彷彿就是最原始、最純粹的籃球精神和悸動,永遠都不會褪色與改變。

後話
有感而發,隨便寫寫,大家就隨便看看,這篇文章完全無關專業,只是一個即將邁入中年的男子無病呻吟的懷舊之作。有同感的圓球市民,不妨也寫寫你們的籃球故事丟給市長,相信他蠻樂意接受的。